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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梨棠瘫软在地上,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直到夜深了,三更的梆子敲响,呼喊着的打更人带来了些许人气儿,才把他从恐惧中惊醒。
张梨棠从梳妆台上拿起手绢擦了擦汗,看着铜镜里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色,忽然苦笑一声。
“张梨棠啊张梨棠,枉你素来自称胆识过人,今日,却被吓成这样。”
他浑身汗湿,此刻也没有人服侍他沐浴,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换,就裹着一身濡湿的衣服,粘腻得厉害。
也得亏是入了夏,夜里也算不上凉,不然非得冻坏不可。
张梨棠看了看手上的手绢,略微颤抖的手从胸口衣襟里摸出一张素白的手绢,手绢上绣着槐花,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张梨棠的目光闪了一下,他想起自己从黑山上上去,槐序收留了他一晚,那些强人,想来也是槐序指使手下所擒,这已然算是救命之恩。
还有床上躺着的青丘,若非泉上人出手,现在恐怕也不在了。
张梨棠听过许多志怪传说,听过许多描述妖魔鬼怪何等凶残的故事,但是此刻,却都仿佛烟云一样淡去。
张梨棠又想起槐序给他说的沈玉堂的故事。
若是鬼魅食人,又何来他今日?
市坊间,也多有流传书生夜读,狐女□□添香的传说,这难道不是说明妖怪并非想象的那么可怕吗?
便是钱塘之地,也有蛇仙的传说。
“侍鬼神和侍人没什么区别,无非一个‘诚’字。”
槐序的话又在张梨棠耳边回想。
“我儒家学子,求得难道不是至诚之道吗?身心内外,真如不二。
若人以诚待我,我又何怎能不回报以诚?”
张梨棠脑中思绪转过千百遍,终究是对槐序的亲近,压倒了“鬼神可畏”
的念头。
槐序深知,只要张梨棠对他心存亲近,只要他不曾犯张梨棠的忌讳,张梨棠自己,就会找出千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人总是喜欢亲近自己想要亲近的,听从自己想要听从的。
至于是对是错,有时候还真的说不清楚。
但这一刻,张梨棠的选择,必然不是错的。
不提张梨棠的想法,槐序把张梨棠抛下,就转身回了厢房。
桌子上摆着断了两节的罗刹骨钗,这件魔宝被明月剑斩成两段,已经失去其中的法。
法宝也好,法器也好,都是法在前,法为先。
佛家大成者,能于沙中观世界。
有时候承载法的器具未必有多稀有,更多的时候,是一法难求。
其实一个甲子前,兰若寺并不是槐序盘踞。
兰若寺是佛法衰微之地,道消魔涨。
佛法衰微,魔道升腾,自然就会吸引特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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