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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开始谨小慎微,开始口是心非,开始猜忌所有与她有关的男人。
他察觉到下面郎将看他的眼神,他感到羞愧和狼狈。
纵然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落到他们手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虚。
他爱上自己的外甥女,他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蓝笙,也是源自于他的私心嫉妒。
他成了最不可理喻的蠢物!
他忍得心肝都疼,转过身对边上侍立的人说,“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同娘子交代。”
乳娘看了布暖一眼,什么话要避着人呢?总是这样,难免要让人起疑。
她划眼色遣退底下人,又蹲个福道,“奴婢就在隔壁收拾花线,娘子有差遣叫奴婢一声就是了。”
布暖颔首,又怕容与不悦,飞快瞥了瞥他。
她在插屏前站着,红木镂雕的梅花花瓣上鎏了一层镀金,那样沉重的颜色称着她婷婷的身姿、雪白的面孔,愈发显出女性的温柔。
她似乎在等他说话,微侧着身子,斜对着明亮的窗。
从他这里看过去,卷翘的睫毛如同翕动的蝶翅,脆弱而惹人怜爱。
他听见自己疲倦的声音,“暖,你真的要去么?”
她分明一怔,然后缓缓点头,“我要去,事到如今,没有退路。”
他看着她,眼神黯淡,完全不像以往有权利有把握的样子。
她的心颤起来,她猜不透他的用意,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令她迷惘。
大约是她多心了,为什么她觉得他也是舍不得她的?
到底是血亲,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想起知闲,她复又垂下头去,换了副声气,“别站着,舅舅有训诫也坐下说。
这么的,倒显得我不懂规矩。
长辈来了不贡茶贡点心,单叫站着……”
她从他身侧绕过去准备挪席垫,肘弯却叫他狠狠拉了一把,踉跄着坠进温暖里。
她有一瞬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他怀里——
宽广坚实的怀抱嗬!
他胸前的宝相花赫然放大,一圈又一圈的圆形枝蔓把她缠绕进去,她跌进无边的晕眩里。
彼此都有不安的心跳,这个拥抱代表什么?也许代表了一切,也许什么都说明不了。
只是这样也尽够了,结结实实的,身体贴近身体。
她知道不合规矩,他也是知道的,这会子却也顾不得了。
他身形高大,二十七岁的男人,早就褪了青涩,但是搂着她的动作明显的生疏。
两个人是一样的,笨手笨脚,不懂得配合,只想要没有间隙,恨不能揉进对方身体里去。
手臂收紧些,再收紧些,箍得生疼,心里却是甜的。
这是美好的一刻,有了这段回忆,也足够让她支撑个十年八年的了。
容与闻到她发间馨香的味道,绵软的,像她的人一样。
她安静靠在他怀里,他觉得之前所有的痛苦都得到了弥补。
如此契合,仿佛本来就是一个圆,多年前遗失了,如今重又找补回来。
他的下巴轻触她的头顶,这么小小的人儿,要成为他心头永远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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