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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逸和来茴都记得那天下着细雨,似雾非雾,丝丝的春寒,校门外的围墙浸了水,一块块儿紫乌的斑驳,路旁的梧桐树落了叶子,青绿覆住了树根,堆在树干下,像一堆洗得晶莹的翠玉,滚动着璨璨的水珠。
他们就站在梧桐树下,“沙沙”
的声响,来茴撑了把黑色格子伞,远看起来像白蒙蒙的房子盖了黑屋顶,她试图移动屋顶把家逸纳到房子里,为他遮去雨雾,被他无情地用手格开,屋顶被掀翻,黑伞在路上滚了几个圈儿。
我们分手吧!
在校门外站了几夜的家逸脸色苍白,嘴唇冻得乌紫紫的。
我没听清楚!
她的声音好低好轻,仿佛不想让他听见,也不想他重复。
我说,我们分手,来茴,我不要你了!
他很大声,惟恐她听不见,惟恐自己小声了就说不出口,他的手收在后面揪住背上的肉,尖锐的痛楚给了他勇气。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跟我分手?来茴望着他,他避开她结了层冰的眼睛,她不勉强他,只笑,她真的能笑: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你有多下贱!
他的眼睛锁住她白的唇。
有男人也吻过那里?有搂过她?有像他一样的贪婪地一次次地占有她?这些,这些,还是让他放不开她,心窝里刀剐似地疼,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辆卡车轰轰地驶来,车轮喳喳地压着泞湿的地面,他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和她一起死吧!
他就是这么脆弱的人,陡然间现,失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跟别人更不能,最不能的是从此她与他成了陌路,爱和恨在他们之间变得无足轻重。
他和她,无论生死,都只能是情人或是夫妻。
一起死了好不好?他抓住她的手说。
你神经病!
要死你去死!
她退缩,怎么能死?妈妈还病着。
心乱如麻的她没有现家逸话中的不妥,她听清楚了的是分手两个字,就这两个字,已经够她什么也想不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飕飕的寒风吹凉了烫的身体,灰土土的黑天似压在肩头,家逸恍恍惚惚,只觉得脚下虚飘飘的,她不再属于他。
莫名的一股恨意,为什么有人要夺走她?他抬起手,呼向那张那曾经爱死了的脸——
那个耳光打得并不重,只是轻轻的扇过,要打到她时,他下不了手,只作平时玩笑般的力道扇过去。
来茴结冰的眼里热泪泼出,趁家逸愣的时候,她跑进了校门。
校园的上空挂起了忧伤的铃铛,一串串地在蒙蒙的空气中响得积极欢快,家逸心如寒灰,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流逝了,他听到那脚步声奔向铃音,哗哗哗……地流逝,一声声地成了他生命里的绝响。
家逸因急性肺炎住进了医院,连续一星期地守在校门外受了凉,高热不退,烧得迷迷糊糊时,他总记得潮湿的天,他和来茴浸在冰冰凉的水里,来茴笑吟吟地搂着他,贴紧着她腻滑凉爽的肌肤,他奇异的安心了——
醒来后,照顾他的同学说,医生奇怪你的高烧怎么总也退下不去!
家逸可以借着生病逃避,但有人不能。
爱了三年人的在这时候离开,来茴甚至连伤心都不能,她知道只能靠自己了,她不能让人把妈妈扔出医院,只要想到妈妈被人用一床铺盖裹着丢到医院走廊走上,她什么都管不着了。
周于谦离开c市以前,向晴又一次地找到他,告诉他来茴被一个黑道头目看上了,逼迫她帮忙弄上手。
她演戏的功夫或许是能骗过来茴,却骗不过比她更高竿的周于谦。
他答复她说要考虑一阵子。
对于向晴这个阴毒的女人他是颇为顾忌的,他踌躇着该不该帮来茴,如果让她落到那些人手中,结果无疑是无偿地为这些人卖淫赚钱一辈子。
但他与她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帮她?甚至要和社会上一些最不入流的人打交道?如果被新闻披露,他正在扩张的事业无疑会遭受打击。
正在他犹疑不决的时候,来茴提出了跟他借钱,在周于谦眼中,他跟那些捏造苦命身世的女孩儿没有多大区别,他并不相信来茴的母亲真病了,提出当他情妇,算是变相的羞辱。
当日,周于谦第一次被人用纸团掷在脸上,他是极为生气的,却因良好的教养并未作,待来茴拂袖而去,他立即答复了向晴,表示他不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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