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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件事情,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公子放心,一定是你做得到的事情。”
也许这是天意,让她被李延慎所救。
镜儿下定了决心,她要获得李延慎满足她一个愿望的权力,留待日后作为自己摆脱如意坊的努力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延慎思索了片刻,到底是大族粗豪作风,还是轻易地答应了。
“既然如此,请娘子照实回答。”
“自然应该是这样。”
他问了第一个问题:“在沙城时,娘子车驾被胡匪劫走,可你虽然惊惧,却并未失态,不是寻常女子所为。
这是为何呢?”
“因为我经历过更为可怕的事情。”
镜儿当即直白地回答。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镜儿的呼吸凝涩了一下,才低声说:“我杀过人。”
她声音曼妙,语调温柔,却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像是一只抚在情郎胸膛上的红酥手,突然在掌心刺出了锋利的匕刃,让人心口阵阵冒着寒意。
李延慎也觉得心底悚然,转眼却又兴起了对这弱女子的怜悯。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处,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去杀人,而将自己困于那永远难以消磨的恐怖梦魇呢?
于是他故作不觉,问了第三个问题:“在这世上,什么东西是娘子最喜爱的呢?”
李延慎这样问,镜儿始料未及。
许久她才生硬地回答:“琵琶,我最喜欢我的琵琶……还有东市马儿坊的桂花糕。”
随着她尾音的散去,两个人之间又归于寂然,空余转动的车轮碾压过黄土的声音。
那曾经积淀下来的默契烟消云散,只余下可悲的互相提防。
李延慎准备回到前面的时候,镜儿却突然发问:“公子,刚才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不问我,杀人的事情呢?”
李延慎略回味了一刻自己适才的心境,才回答:“若娘子不想告诉我,我何必多问,白白惹得你感怀自己可怜的身世。”
“我,可怜么?”
镜儿反问着,语声里竟然漫出一丝笑意。
李延慎不知道如何应答。
“公子也许没有办法理解,天下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可怜的。”
镜儿仍带着那丝嘲讽般的轻慢笑意,自顾自地说:“但她们的可怜之处,并不在于她们悲惨的命运,而在于,无论她们承受的命运悲惨与否,都并非出自她们自己的选择。”
像头重脚轻地栽入一汪冷泉,李延慎突然想起了荣显公主。
即便是那样尊贵的公主,也许也只是个可怜的人,只能恭顺地演出别人安排好的故事。
她并非这一切的源头,而只是碰巧和自己卷入了同样的命运。
只能选择同样沉默的接受。
转瞬之间,李延慎对那位素未蒙面的妻子,有了从冷漠到同情乃至怜爱的一连串的心境变更,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受……
而正在他沉溺于自己的神思中的时候,却听到身侧传来镜儿的幽幽叹息。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将一切告诉公子。”
她说,“毕竟,我杀的那个畜生,应该也是公子的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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