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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吉来到武英殿时,适逢戴原礼刚刚出来,就调侃了一句。
“是夏尚书啊,你看是不是喜事?皇上准我致仕,告老还乡了。
土埋到肩的人,过几天陶元亮似的不当差的闲日子。”
戴原礼的言语中透着多年来少有的轻松。
虽说皇帝信任,可给皇家的龙子龙孙诊病,那份揪心伴了他几十年,终于如释重负了,连走路都感轻松,便觉得自己又年轻了。
“耄勤之年,无官一身轻,也算喜事。
我说院使这般兴奋,改日一定登门拜望,为您送行。”
原吉强忍着从郁家带来的悲戚,说着话已来到武英殿门口,和火赤、薛斌等打了个招呼就随黄俨走了进去。
“郁尚书驾鹤西去,朕甚心痛;方才,戴原礼又请求致仕,那么大年纪,话说得委婉,朕没有不准的道理,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可朕的心里还是不自在。”
永乐说这话的时候,连声音也低沉了。
夏原吉虽也有拂不去的哀思,却不得不安慰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皇上是个重情谊的人,该安置的已安置了,对得起走的人,也对得起后来的了。
人世沧桑,后浪推前浪,老的去了,年轻人才会顶上来。
几年来,皇上对臣下之情至深至重,忽地就走了,所以才感伤。
但陛下是一国之君,民政、军政,边关、屯种,天下多少事务需要圣断,万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调养好圣躬才是。
陛下这份心思也让臣子们感怀不尽了,臣代郁尚书全家和戴院使再谢陛下了!”
夏原吉言罢跪下,给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不提这事了,让人伤感,起来,说说部里的事。”
永乐勉强着换了话题,“财者,为国之命而万事之本。
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
郁尚书打理邦赋十几年,国库充盈,不少举措垂之后世以为正典,故朕说他是‘天下无二’,不知你任堂官后有什么打算?”
“臣蒙郁尚书教诲十数年,这次主持部务,和古朴等侍郎也议过,尤其是治水、治蝗期间,和地方官员百姓接触,颇有所感,一些想法正要给皇上上条陈呢。”
“那就说来听听。”
永乐道。
夏原吉胸有成竹,他的全部忧国忧民的心思恨不能在此时全部展现,让一个大明王朝繁荣昌盛,寻常小民有个安稳日子。
“郁尚书在时,”
夏原吉目视前方,似是看着武英殿的藻井,又像是眼前一片政务,正等待着他的梳理,“首请重定宗室亲贵禄米之制。
皇上知道,那得需要多大的胆量和气魄?郁尚书说了,先帝听纳了,亲王禄米由每年五万石减为一万石,郡王以下各递减有差,此议所虑之长远,非常人所能及。
面子上似有些不尽人情,于亲亲之谊淡了些,但于国家却是永久之利。
皇家代代相传,子孙日盛,有朝一日,国库收入怕是连宗室禄米都供应不上了,这样一减数量就少多了。
而皇上对亲王的赏赐也不少,就亲王来说,不会有什么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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