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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打小就要强。
她想起小时候她还和师兄们一起住的时候,换饮用水之类的体力活都是师兄们轮着干。
那本来是照顾她,可她觉得不服,非要跟师兄们抢。
八岁的她抱着十升的大水桶咣当就放上去了,七师兄在旁边嗑着瓜子摇头说她这样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那时她没搭理七师兄,多年来也一直认为七师兄是错的。
在她心里,她就是不觉得自己比师兄们差、不觉得女孩比男孩差,觉得一直独当一面的自己,就是自己所喜欢的样子,当菟丝花不是她的风格。
可现在,她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后悔。
或者也不是后悔,只是忍不住地开始设想起另一种可能——假如她稍微弱一点、稍微温柔一点,楚潇那天是不是就会更拼命地救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处绝境里了?
在不讲道理的求生欲的驱使下,诸如这般滑稽可笑的念头还有很多。
它们像雨后春笋一般在祝小拾脑海里生长着,待她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什么鬼之后,差点一降妖杵捅进太阳穴扎死自己。
然后,她开始自我厌弃。
她觉得当下这样的自己真讨厌,又觉得依眼前的情境来看,早晚都是死定了的,那要不要索性早点死,让自己死个痛快?
这个想法一涌起来,竟然就涌得很厉害。
像是自尊心对求生欲的猛烈反攻,让她握着降妖杵的手又紧了好几次。
她又死命把这种想法压制下去。
不能再继续乱想了。
有人说不要在夜里做任何决定,因为不够理智。
那她现在这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一定比黑夜里更不理智。
祝小拾深深的、长长的缓了两口气。
大量的失血令她觉得有些冷,她紧抱住膝盖,将下颌放在膝头,想睡一会儿。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全身的伤都被牵动得很痛,颈间还有一处被擦出沙疼感。
祝小拾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转而意识到那是什么——是楚潇留在她颈间的那个吻痕。
她哑哑地笑了一声。
虽然依旧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扔下她不管,但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也不怪他好了。
黑夜里,楚潇坐在营地帐外的一棵大树下,犹如入定般,沉溺在无计可施的茫然里。
一丝沙疼在他的神经上触了一秒,但那感觉太轻微了,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紧接着,一股巨力如海涛般撞入他的脑海!
“唔——”
楚潇倏然胸中憋闷,翻涌的气血甚至令他眼前都黑了一阵。
他撑着地缓了好几息,才得以再度抬起头、再度看清眼前的景象。
那股显然不是眼前景象带来的感觉仍旧萦绕着,并且愈演愈烈!
他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疲乏、包裹全身的恐惧,脆弱中患得患失的情绪也在他胸中涌动起来。
不属于自己的求生欲|望如针扎般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经,同时,另一股与之矛盾的心情又令他产生了“但求速死”
的念头……千丝万缕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搅动出一片混乱。
“小拾?”
楚潇清楚这些感觉从何而来。
他急喘着气抬起头,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感觉飘来的方向。
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直觉。
而那个吻痕所牵引的直觉,并没有多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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