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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易逝就好像眨眼间的事。
寝殿外,太医在灯下思索着写下方子,几个来探望的妃嫔站在门口小声说话,有故旧也有新人,她听见她们低声传:“楚太妃这下恐怕是真不好了。”
半空中的楚太妃听着嗤之以鼻。
这样的话当年她失势时听过,被栽赃诬陷时听过,儿子薨逝时更是听过,可她不依旧从泥淖里爬了出来,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活成了先帝的太妃,连新帝见了都要敬上三分的人。
楚太妃索性放任自流,任凭自己如一阵烟一样向远处飘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邪魅在此作祟,多番纠缠又意欲何为。
她一路飘飘荡荡地越过了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宫墙,夜色中,几十年未曾涉足的偌大城池还稀稀落落地亮着几处微光,透着几分亲昵的疏离。
她在一处府邸上空盘旋许久,缓缓落在了府邸中的某个院落里。
夜色已深,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还伴随着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喊声。
她一听便明白是有人在生产。
生产之人自是有福泽庇佑,又怎得会生出邪祟之事搅扰到自己这里?
楚太妃顺着撩起的门帘飘进了内室,入目便是产房的血腥混乱,只听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产房里顿时乱做了一团。
“生了生了,终于生下来了!”
接生婆婆抱着一团血肉模糊,凑到那生产的妇人面前。
“太太您看,是位小姐!
眉心竟还生了一颗朱砂痣,像极了莲台上的观世音菩萨,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耳边有雷声乍响。
冥冥间楚太妃仿佛又回到了选秀那日,先帝赐了她一支玉兰钗子,瞧了她许久,笑道:“你眉间这颗朱砂痣生得极妙,让朕想起了莲台上的菩萨。”
楚太妃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那接生婆婆将那个婴孩递给产床上气若游丝的妇人。
妇人一身淡色的衣裙已然被汗水浸湿,乌发零乱,发间的青玉簪子堪堪欲垂。
杏眼盈盈,面容清秀,却连笑起来都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愁容。
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胸口,轻声道:“你终于来陪着我了。”
她的脚腕上戴着一只鲜红欲滴的镯子,似乎有血正从那镯子上汩汩流下,不一会儿便汇成了一股,悄无声息地流到了床下。
周围的人却好像都看不到一样,来来回回各忙各的。
楚太妃眼睁睁地看着那股血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地,缓缓地向自己而来,如一条鲜红的丝线,又好像一条灵巧的玛瑙小蛇,迤逦着爬到了她的脚下,盘绕着缠上了她的脚踝,将她和床上的女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是夜,宫中传丧:先帝太妃楚氏薨,年五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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