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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中人俑灯散着柔和光线,姬韫跪坐居主位,而褚氏一伙却不耐等待离席而起,一副风流名士模样正游巡正厅各处。
一般陈家堡祭祀、议事、婚丧喜庆的都在中堂正厅举行,是以正厅布置甚是精华用心,相当于一个艺术的宝库,上百副楹联与青铜木碑刻,大多是一些书法大家的墨宝,或狂草,或正楷,却无一不是精品。
此时,一道馨意晚风拂过,门扉咔哒一声撞击引起众人偶然回顾,只见一道白色飖袅身影至门前悠逸而过,那惊鸿一瞥,珠环相碰,虽其面容被薄轻帷纱遮掩,然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却晃出点点柔和光晕,那一瞬而逝不与寻常的优雅之态,足令人印象深刻。
褚君微张嘴,禁不住失神驻望,无法挪开眼。
“方才……可是陈三姑子?”
褚家堂兄眼神徒然放光。
褚氏堂叔一三十上下士人,他咂嘴品味半晌,便摇头晃脑地念出一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
黎主簿回过神,便低叱一声:“荒谬!
吾等是为退婚而来,岂可对此女心生赞誉!”
二人被他喝得一愣,便讪笑一声讷讷不语,而褚氏堂弟则摇头遗憾:“只惜此女一家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否则此桩早已约定的婚事又岂会瞒着褚尚——”
“闭嘴!”
黎主簿脸色一变喝断他,遂慌忙瞥了一眼姬韫,见其清闲品茗并无反应,便猜测其定然没听到,方一一瞪过三人,咬牙低声警告:“此事岂可胡言!”
“啊,一时口误。
主簿莫怪,切莫怪。”
堂弟一拍嘴巴,立即躬身请罪。
此时,姬韫敛袍而起,移步上前一礼:“诸君一路赶程,怕已劳累多时,方才岳父嘱咐韫定然妥善安排诸位,若有事可容明日再相谈。”
他一展臂:“请。”
一番虚礼安顿之后,姬韫一返身,一改方才沉稳之态,脚步生风朝陈白起居室赶去。
不料,行至半途,他猛然回头,却讶见陈白起揭了头顶帷帽,一身孤漠负手静立于天井,四周万籁俱寂,一弯秋水环绕水粼,月光缥渺半照斜楼。
姬韫吁出一口气,轻步站于她侧手旁,观其面容,担忧道:“你脸色不太好,在想什么?”
“我想将那个叫妩娘的人手脚砍断,然后一样一样地送到褚氏面前!”
陈白起转过脸来,微微眯起美眸。
姬韫微惊,光线幽暗之中,他有些看不透她瞳孔的颜色:“你在说什么?”
陈白起看他一脸紧张担忧地看着她,不由得失笑抚额:“没什么,我头有些涨痛,方才之言不过气话,今日奔波一日,便先回房歇息了。”
不待姬韫留话,陈白起捡起放置一旁的灯笼,与他错身而过。
回到居室,陈白起熄了灯火,打开窗户,只余一脉月辉映入,她略感烦燥地于原地转了两圈,咬着拇指指甲,眸光冷戾,最后才决定从系统包裹内取出那一个从现代一并穿越战国的白色药盒。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药盒子良久,便从中倒出红、白药片各四颗,直接倒入口中干咽下。
服完药后,她便躺上床阖眸静思,这才感觉心头那快要将她撕裂的焦躁感平息了下来。
等褚氏这厢婚事一退,丹阳那边估计便如闻腥而至的秃鹫,也快要行动了吧……
如这般看到仇人光明正大地跑来叫嚣,却只能够妥协任人宰割的情形,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呢。
好长时间没有遇到这样憋屈的事了,继续墨守成规怕只会沦落被欺,她得认真地考虑一下,陈家堡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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