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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京师脚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在没有站稳脚跟前,不要迈太大的步子,不能像在地方上那样一头扎进来。
范家这些年靠着织造署在江州顺风顺水,想更进一步,为族中子弟铺路,来京师开铺子,范德方负责运货调货,范尧这一支在京师主事。
范德方和谢蝉说起时,她劝范德方慢慢来,别急于一时,范德方无奈地说范家长辈已经下定决心,他劝不住。
她要等等,先买铺子,放几个伙计在这边看着,先慢慢打听行情,结交行会里的人。
几家铺子转下来,谢蝉请范尧和管事吃饭,吃到一半,范家仆从捧着一封信匆匆找过来,“九娘,四公子的信!”
谢蝉接过信拆开看,放下筷子,起身,朝范尧和管事告辞。
范尧送她回院子。
文宇随谢嘉琅到姜家拜访,请教学问,姜大人留他们吃饭。
吃完饭,两人出来,文宇拉着谢嘉琅去南市找一家售卖去年程文的书肆,逛到天色暗下来,提着书回去。
仆妇正在门口急得打转,看谢嘉琅回来,飞奔上前:“公子,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一下午,去姜府问过了,也去书肆找过了,都没找着公子。”
“怎么了?”
仆妇道:“公子,九娘走了。”
谢嘉琅脚步忽地顿住,视线落到仆妇脸上。
仆妇道:“九娘白天接到一封信,六爷和范家四公子已经到约定好碰头的地方了,只等着九娘过去汇合,九娘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本来说等公子回家了再动身,范家那边一直在催促,说船不能在渡头停太久,九娘叫我们都出去找公子,没找到,她等到刚才,怕误了时辰城门关了,只好走了。”
谢嘉琅呆了一下,心中微微抽动。
他蓦地回过神,放下书,要青阳去牵马。
“走多久了?走的哪道城门?”
仆妇想了想,道:“走了有差不多一盅茶的时候,走的南城门。”
谢嘉琅翻身上马,扬鞭,一骑飞驰而出。
天色越来越暗,店铺纷纷合上门板,街上行人稀疏。
谢嘉琅骑马赶到南城门前。
城楼响起雄浑肃穆的鼓声,最后一道夕晖照在城墙上禁卫军的甲衣上,折射出一道道凛凛寒光。
那道沉重的城门在谢嘉琅眼前缓慢地合上,几声巨响,不留一丝缝隙。
谢蝉已经出城了。
他勒马停下。
早就知道她不能多待,但是她留下了,愉悦暗暗地浮动,他以为她还能多待几天。
没想到,灯节刚过完,她就走了。
雪夜,她来得突然,让他以为自己恍在梦中。
她离开也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本该如此。
他们之间就该像这样,她的到来和离开,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能挽留,不能干涉。
他这一生注定这般,一个人走下去。
这是他早就领悟到的,他也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把一切不该有的念头深埋起来。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发现她离开,是另一回事。
城门口,无边夜色笼下,将谢嘉琅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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