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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书宁给宁大少爷丢下一记响雷后,挥挥手便若无其事地走了,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大事只是玩笑一般。
待她慢悠悠地开门进了院子,又招呼着在廊下伺候的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伺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说罢,便施施然地出了院子。
杜鹃和几个丫鬟不敢忤逆她,赶紧应声快步进屋。
才到了房门口,就听到屋里宁大少爷暴躁的怒喝声,“都在外头不准进来。”
杨氏被宁大少爷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嘴一撇,眼泪哗啦啦地开始哭,“相公,这可如何是好?”
宁大少爷嫌恶地骂道:“哭什么哭,都什么时候了就晓得哭。
我早跟你说过你那表妹是个惹祸精,让你把她送回去,你偏不听,满嘴说她可怜。
现在倒好,竟惹出这样滔天的祸事来。
这事儿若真传了出去,我们整个宁府都要被她牵连。”
杨氏被他一骂,果然不敢再哭出声,只抹着眼泪哀哀凄凄地问:“那而今可要怎么办?”
“怎么办?”
宁大少爷脸上闪过狠厉之色,“你那表妹不能留了。”
“什么?”
杨氏大惊失色,急道:“这……这也太……这到底,杀人的又不是表妹……”
宁大少爷怒极反笑,凌厉的目光在杨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笑出声来,摇头道:“小姑姑说你吃里扒外、是非不分、不分好歹、不知轻重,还真是一个字也没说错。
这些年来,我念着你家世低微,生怕你在府里被人欺负,着实对你不薄,成亲三四年连个妾室都不曾纳,只想着你我二人好生过日子,不想你竟连些许好歹都不晓得。
沈环环她是个什么东西,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厚着脸皮赖在府里头一住就是大半年,还对宁家的长辈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若是换了旁人,我早就让人轰了她出去。
我想着你是顺哥儿的母亲,总该给你脸,可你呢,明明晓得府里的长辈不喜,还纵着她在我们家肆意妄为,而今更做出这种恶毒卑劣的事来。
若不是小姑姑机灵,而今死的可就是她。
你倒好,竟还想护着那个不要脸的贱人,难不成还要去衙门给她申冤不成?我宁照朋没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妻子,顺哥儿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杨氏是当年宁照朋自己看中,力排众议才娶进了门,嫁进府里这几年,二人的感情着实不错,几乎从未红过脸,似今儿这般决绝的责骂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一时间被他骂得懵了,待回过神来时,宁大少爷已经拂袖而去,杨氏大惊,赶紧扑上前去想要求饶,被宁大少爷用力甩开,狠狠跌倒在地。
宁大少爷出得门来,朝院子里环顾一圈,见一众下人俱躲在檐下畏畏缩缩不敢出声,心中愈发地不喜。
方才他一时激愤说得大声,也不晓得院子里可有人听见分毫,为防万一,立刻下令封了院门,又让自己的心腹长随去府里调了十几个护卫过来把院子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出入,自己则整了整衣衫,去了宁老太太院子里请罪。
宁大少爷调动侍卫封院子的事瞒不过老太太,一听下人通传说大少爷求见,老太太便立刻让崔嬷嬷引他进屋,尔后又挥挥手,把下人悉数屏退了,待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宁大少爷才“噗通——”
一声猛地跪地地上,又是愧疚又是懊悔把今儿发生的事一一禀告上来。
宁老太太闻言,许久不曾作声。
宁大少爷也不敢起身,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只等老太太责罚。
屋里安静了许久,老太太才终于低低地感叹了一声,柔声道:“朋哥儿你可曾后悔了?”
老太太指的正是宁照朋与杨家结亲一事。
都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以宁照朋的身份和才貌,便是要求娶公主也是使得的,老太太与涂氏给她相看了不少权贵千金,他却偏偏不肯,不知何时瞧中了杨氏,不顾涂氏反对,非要娶她为妻,为了这事儿,他还险些跟府里闹翻。
最后还是宁老太太松口,宁照朋才如愿以偿地成就了这桩婚事。
当初老太太就曾特意唤了宁照朋来屋里问话,直言责问他将来若杨氏德行不堪为宁家宗妇又当如何?宁照朋却信誓旦旦地辩称杨氏虽出身不高,但自幼家教严谨,无论德言容功皆是上佳,定能胜任宁家宗妇之职。
而今听宁老太太这么一问,宁照朋顿时无地自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话。
宁老太太又问:“那沈家丫头,朋哥儿如何打算的?”
宁照朋眉头一拧,目中有厉色闪过,低头沉声道:“只怕是不能留了。”
宁老太太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挥挥手道:“你也不小了,将来这宁家迟早得交到你手里,有什么事情都自己看着办吧。
我老了,管不动事了,只盼着咱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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