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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侧头瞧着拂耽延吃下了好几枚糕饼,该是垫住了饥,这才问道:“那逃走的狱卒,可拿住了?”
拂耽延放下木盒摇了摇头,“哪里还拿得住,他既敢将毒物往折冲府内带,必不是临时起意,早就作了铺垫,想好了退路。”
“索府那边,如何了?”
风灵想起索庭不甘的死状,心有余悸。
“人在折冲府的牢房内没了,索慎进怕是不肯罢休的了,说不好张伯庸还该往朝廷参上一本。”
“还能如何,不论那认罪的字纸真伪如何,都算作是索庭认了罪,畏罪自戕,索家纵然悲痛怨愤,也无话可说。
下半晌张伯庸亲陪着索慎进来领走了索庭尸身,自去入殓落葬。
照理这也是不许的,已是给了十足的便利。
如此便算是结了案。”
拂耽延一路说下去,颇为无奈。
“只不知那狱卒偷带进牢房的毒物,是受索庭所托,还是旁的什么人指使。”
风灵懊丧地绞着手指,“好容易布了这么一局,也哄得索庭肯招供了,竟就死了,头绪一断,前功尽弃。
依照索庭死前所说,只怕城中仍有通敌的。”
“罢了,这一番辛苦了你,这案既结了,索庭自领了罪名,也该还你声名,明日我亲送你归家。”
拂耽延起身要走,风灵忙跟着站起,拉住他一条手臂,“那失了的公廨钱,你要如何向朝中回报?还有那些棉籽,眼见着夏末秋至,若无它们,府兵们怎过得了冬?”
拂耽延在房顶上站定,“他既敢劫夺了去,我便去他牙帐前讨要回来,怎的也比在城中明理暗里地揣测排摸来得爽快。
他砍杀我大唐军兵几人,我便摧折他大帐几许。”
风灵抓紧了他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尖几乎要陷进他坚实的臂肌中。
“我听人说贺鲁的大帐四散,人马少说过万,折冲府上下统共不足千骑,若无援军,你如何能敌!
我断不能使你去!”
拂耽延自到了沙州,这两年里头,大小出兵也有五六次,因无朝廷调兵的敕书,从未直面贺鲁主力,不过是守着沙州,驱逐袭城的散兵,或在安西都护府出征焉耆时从旁协攻。
现下贺鲁部截杀了唐军押送货资的行伍,依照军律,事出权宜,折冲府便可做主就近反击。
风灵抗诉无果,拂耽延并不打算搭理她,臂上使了力挣脱开她的手。
“我断不能使你去!”
她口中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回,固执地再一次去抓他的手臂,仿佛下一息他便要引兵走了似的,抓着后将他的手臂牢牢地抱在怀中,死活不肯撒手。
拂耽延伫立原地不动也不看她,两人在房顶上僵持了片时,他终是慢慢地转过身。
风灵只当他恼了要来推开她,脚下下意识地扎得更稳了些。
岂料,他伸出另一臂,突然就将她揽入胸前。
一股飘忽不定的桂子馨香,不知是来自院内早开的桂树,还是风灵柔密的发间。
拂耽延不自禁地俯首在她的鬓边,美好的气息幽幽地缠绕于他的鼻端,又自鼻端细细密密地绕进胸腔。
这一刻的亲密来得突兀,直教风灵懵在了原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置。
银钩初升,月华如练,本该有一番意境,可风灵却不见市坊词曲中花好月圆的情境,满眼里皆是他胸襟前半旧不新的戎袍布料,和他压在皂纱幞头下的栗色发丝。
“明日我送你回顾坊,你好生操持营生。
军中公务便不劳你费心。”
拂耽延在她耳畔轻声道,更无半分柔情,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风灵颓然放开了他的手臂,向后挪了半步,从他臂弯中退了出来。
夜风乍起,风灵穿得单薄,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夜里的风更凉,还是拂耽延的话语更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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