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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就是真相,如果不是李宝瓶福至心灵,始终贴身收藏着这三张祖荫槐叶,恐怕老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就那么不甘心地死去。
陈平安如今已经值钱家当全部寄存在铁匠铺子这边,阮师傅把之前宁姚居住的那栋黄泥茅屋让给了他,不说那八颗犹然色泽如常的蛇胆石,其余一百来颗大大小小的普通蛇胆石,也分别从泥瓶巷祖宅和刘羡阳家的院子搬出,全部堆积在这边屋子的墙脚根。
但是那方静字印和撼山谱,这两样东西,陈平安始终随身携带。
陈平安深思之后,缓缓道:“现在那车夫应该在赶来铁匠铺子的路上,要不然你先藏在这里,我去把留在牛车马车那边的石春嘉,还有林守一偷偷带过来?如果车夫问起,我可以让这边的人告诉他,就说我有外出散步的习惯。
还有,就是你们绕远路这件事情,等车夫到了泥瓶巷我家宅子的时候,他应该就会有所察觉,当然他表面上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在这之后,你们就真的危险了。”
陈平安看到李宝瓶还有些犹豫,沉声道:“相信我,如果你们的家人都已经搬走,那么小镇只剩下这里安全。”
李宝瓶想了想,问道:“你很信任在这里打铁的阮师傅?”
陈平安摇头道:“我更相信齐先生曾经说过的‘规矩’。”
李宝瓶灿烂一笑,“我懂了!”
李宝瓶一旦下定决心,瞬间就爆发出惊人的决断力,“既然你相信那个阮姐姐,那我就让她带着我去把石春嘉和林守一带过来,然后找地方藏起来,你就安心跟那坏蛋车夫应付着聊,先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再说。”
陈平安笑道:“可以。”
陈平安带着李宝瓶走出铸剑室,大概是为了避嫌,阮秀坐在门外稍远的地方,坐在一张颜色碧绿的小竹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左右摇晃身体。
等到陈平安把请求说完之后,阮秀毫不犹豫道:“没问题。”
然后阮秀蹲下身,转头望向红棉袄小姑娘,示意她趴在自己后背上。
李宝瓶一脸不情愿,“我跑得可快了!”
阮秀笑道:“我肯定更快。”
小姑娘恼火地转头望向陈平安,显然是希望他能够证明自己的确跑得飞快。
陈平安刚要说话,阮秀对这一大一小正色道:“我来回好几趟,你和陈平安都还没有跑到小镇上。”
李宝瓶撇撇嘴,“我知道天底下有神仙鬼怪,可是你以为神仙那么好当啊。”
陈平安一锤定音,“听阮姐姐的话,快!”
李宝瓶叹了口气,只得乖乖趴在阮秀后背上,软绵绵舒服得让小姑娘犯困打瞌睡。
阮秀走之前对陈平安说道:“如果有事情,可以找我爹。”
陈平安点了点头。
嗖一下。
抱住阮姑娘脖子的棉袄小姑娘,突然吓得整个人汗毛倒竖,感觉到耳边有大风呼啸而过。
她扭头往下一看,怎么屋子变得跟福禄街上的青石板一样小?那条溪水则跟绳子一样细了?
地面上,陈平安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阮姑娘背着李宝瓶拔地而起,一闪而逝。
少年心想原来阮姑娘和宁姑娘一样,都是神仙啊。
————
二郎巷一栋幽静安详的宅子里,崔瀺站在水池旁,木讷少年安安静静坐在小板凳上。
崔瀺轻声吩咐道:“去拿一杯水来。”
少年立即站起身,双手端来一杯凉水。
崔瀺拿过水杯,一抖手腕,一杯水随意洒向水池,变成一道薄薄的青色水幕。
崔瀺念头微动,水幕当中,随之出现那辆牛车和马车先后进入小镇的画面,人与物,纤毫毕露。
崔瀺双手拢袖,整个人显得很闲情逸致,脚尖和脚后跟分别发力,整个人就像不倒翁似的,前后晃荡。
全无半点证道契机来临之际,一位练气士该有的紧张焦躁。
当崔瀺看到红棉袄小姑娘与两坨腮红的同龄人告别,跳下马车,在街道上飞奔,然后那个车夫被两个少年骗去了杏花巷。
这位大骊国师啧啧道:“之前我还嘲讽宋长镜豢养的谍子是吃屎长大的,没想到我调教出来的谍子,也差不多嘛,是喝尿长大的。”
不过崔瀺很快就释然,水幕一直出现李宝瓶的奔跑身影,自言自语道:“这里的孩子,本来就聪明,尤其是宋集薪赵繇这拨人,年纪稍大,再就是这个小丫头在内的第二拨,地灵人杰嘛,早慧得很,开窍也快,真是不容小觑。”
当看到红棉袄小姑娘跑向石拱桥的时候,崔瀺眼眸里的光彩,泛起一阵阵激荡涟漪,如大浪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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