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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颠踬,也颠不脱壅塞的忧伤。
回到都督府时,正是雨将停不停的时候。
天边又亮起来,看得见流云滚动的痕迹。
汀洲迎出来行礼,“六公子回来了?蓝将军在衙里坐了一早晨,拉长个脸,叫人看着后背生寒呢!”
他头都没抬一下,跃下马车朝门上去。
路上被雨扫着了,一条袖子湿了个透。
袍沿吃了水贴在靴筒上,他也不甚介意,拿手提着抖了抖便进了正堂里。
蓝笙寒着脸坐在席垫上,看见他进来,眼里一副阴鸷的神情。
容与不吭声,他此来所为何事他都知道。
这会子让他说什么?谁能比他痛得更深?他顾自己都顾不过来,既然把布暖看成私有物品,那么就没有义务给任何人交代。
贴身随侍的人送手巾把子来,热乎乎的贴在脸上,才觉眼皮子不那么涩了。
吸了口气,内脏像是暖和起来。
他一直压着那方巾栉,等要凉了方取下来拭手,然后坐在高案后面开始整理外埠文书,完全视来客于无物。
头晕沉沉,他看着大摞的封套兴叹,前所未有的厌烦。
他的压力实在是大,戎器、卤簿、甲械……不久还有武选,样样要他拿主意。
以前心无旁笃,干什么都是一心一意的,并不显得累。
如今出了岔子,日日绞得肝都疼,看见案头这些公文,简直就如阎王爷催命似的。
“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蓝笙受不了漠视,直着嗓子道。
他岿然不动,“你想让我说什么?”
蓝笙紧抿着唇看他,半晌发出一声刻板的短促的冷笑——上将军装蒜的本事当真熟极而流!
只怪他近来总是长安洛阳两头跑,等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
只是容与的做法让他很意外,他从不知道他沈大将军会冷血到如此惊人的地步,只要他愿意,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妥的?当真是束手无策了?明知贺兰对暖儿是有企图的,还放任让她羊入虎口,他存的是什么心?不答应把暖儿交给他,情愿把她送进宫里,毁了她的一生么?
他怒极,“你早就知道贺兰敏之要举荐暖儿入兰台,就这么巴巴儿看着?若你觉得她是个累赘,我乐意接管,你为什么不打发人告诉我?”
容与不哼不哈的样子,“这是我的家事,你未免管得多了些。”
蓝笙不由搓火,起身道,“我家郡主和老夫人提过了亲,过几日要请官媒上门的。
你倒好,轻描淡写的就想撇清关系?罢,就算未过礼作不得准,凭着你我两家交好,这点子人情也讨不着么?如今话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怕敞开了说。
你明知道我对暖儿有意,偏要从中做梗。
我哪里对你不住,你直说无妨,何必这么三番四次的给人下套!”
容与原就不快,被他一闹愈发生气,沉声道,“我给你下了什么套?这事你当去问她,她若是也对你有意,自然会打发人知会你。
这么悄没声的,就说明她没打算将来和你有什么牵扯。”
越说越气愤,在地心踱了几步,复又添了一句,“我这两日不得空,险些忘了。
她托我转告你,让你别等她。
这一去兰台前途未卜,她不愿意耽误你,请你另择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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