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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她一面命人给她套车,一面仍在继续阅读。
有人前来禀报,车已套好,但她没有搭理。
仆人们见她读得忘了时间,便来告诉她说已经凌晨两点了。
“还不着急。”
她一面说,一面仍在读着。
过了一阵儿,她的表停了,便按铃问仆人几点钟了。
仆人回答说四点了。
“这么说,”
她说,“去参加舞会已经太迟了,让人把马卸了吧。”
于是,她让人给她脱去礼服,一直读到天亮。
自从有人跟我讲了这段花絮,我一直盼着能见一见塔尔蒙夫人,不仅是想从她本人口中知道此事是否的确当真,而且还因为我素来认为,如果没有那第六感官的话,一个人是不会对《新爱洛伊丝》产生这么强烈的兴趣的,而这第六感官就是道德感,具有这种道德感的心灵真是凤毛麟角,但无此则谁也甭想明白我的心。
使得女人们对我产生如此好感的是,她们深信我在书中写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认为我自己就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
这种想法如此地坚定,以至于波利尼亚克夫人竟然写信托韦尔德兰夫人让我给她看看朱丽的肖像。
大家都坚信,一个人如果根本就没有体验过,是无法将那些感情写得那么生动的,只有根据自己的心灵才能如此这般地描绘出爱的狂热来。
在这一点上,人们想的是对的,而且,可以肯定,我写这部小说时心中充满甜蜜的激情。
但是,以为必须有真实的对象才能产生这种激情,那就错了。
人们远远没有想到我对想象中的对象达到了何种意乱情迷的程度。
若是没有对青年时代的一些怀旧之感,如果没有乌德托夫人,那我所感受的和描写的爱就只能是以神话女妖为对象了。
我既不想证实也不想批驳一个于我有利的错误想法。
大家可以在我另外让人印的对话体的序言里,看到我是如何让广大读者在这一点上处于思念之中的。
过于严格的人说我本该干干脆脆地把真相挑明,而我却看不出为什么非这样不可,而且,我认为,若是真的做了这个没有必要的声明,那就愚蠢多于坦诚了。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期,《永久的和平》问世了。
头一年,我就把此书的手稿让给了一份名为《世界报》的报纸主笔,一个名叫巴斯蒂德的先生。
他不容分说,硬要将我的全部手稿全都塞到那份报纸上去。
他是杜克洛先生的熟人,以后者的名义前来催逼我帮他充实《世界报》。
他听说了《朱丽》,想让我把它放在他的报上连载。
他还想让我把《爱弥儿》也刊登在他的报上,如果他听说有《社会契约论》一书的话,也会要求把它登在他的报上的。
最后,我实在是被他的搅扰弄烦了,便决定以十二个金路易为代价,把我那份《永久的和平》的摘要让给了他。
我们商定,该摘要将刊印在他的报上,可是,他一拿到那份手稿,便认为最好是印成单行本,还按审查要求的那样进行了若干删节。
我若是把我对该书的评论也附在其中,那会是个什么结果呢?非常走运,我根本没有对巴斯蒂德谈到我的这个评论,它也根本不在我俩协议的范围之中。
这篇评论仍然是一份手稿,与我的文稿放在了一起。
万一它能重见天日,大家将会从中看到,伏尔泰关于这一问题所开的玩笑和他那嘲讽的口吻让我多么好笑啊。
对这个可怜之人在他硬要掺和谈论的政治问题上的见解,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当我在社会上声名鹊起,并且深受贵妇们青睐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在卢森堡府中地位日下,并不是在元帅先生面前,因为他对我的厚爱及友情似乎在与日俱增,而是在元帅夫人面前。
自从我再没什么好读给她听的之后,她的房间就不太为我敞开了。
而且,在她来蒙莫朗西休憩时,尽管我仍较勤快地去问安,但我只是在饭桌上才能见到她。
甚至我的座位已不再指明是在她的身旁了。
由于她不再主动让我坐在她的身边,由于她很少搭理我,而且我也不再有什么大事要说给她听了,所以我索性坐在别处,觉得这样更加自在一些,特别是晚上。
这样,我便本能地渐渐习惯于坐得离元帅先生更加靠近一些。
提到晚上,我记得曾说过我不在大城堡中用餐,这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的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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