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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未问过他心思究竟如何,便遭了此事;可她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事不是非要问了才能确认的。
就这样,也好。
他替她的脸、耳根和脖颈上的伤痕都抹了药,然后合上药盒盖子,拊掌于膝,定望了她半晌,才哑声道:“……可曾看清那些人?”
她闻言,脸色登时转寒。
心知他必不会轻饶那些人,更知他定是忍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可她却是无言以告。
夜色那么黑,挣扎之时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分毫便被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在沈府里,连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甚清楚。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
他看出她目光复杂,可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又想起那令人惊惧的事情,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发,起身道:“这几日便留在沈府里,待身子无恙了再入朝。”
但她神色镇定,不像是回想起不堪之事的模样,看他要走,又突然开口叫住他:“殿下。”
他回头,挑眉。
她半撑起身子,“殿下,臣有一请。”
他见她眼中水亮,就知她心头必又是盘算了些什么,不禁皱眉,不解她怎会在此时此刻还有心思一本正经地向他求请,于是冷眉冷眼地看了她半天,但终是不忍驳她,只道:“说。”
她的声音却凉下来,一字一句道:“臣请殿下准臣参审王奇一案。”
“荒唐!”
他想也不想地便驳了她,脸色作怒。
且不说她现在一身伤痕,竟不多想想自己身子如何,单说王奇一案他已交由大理寺、刑部并御史台三司会审,又哪里容得门下省去参一脚!
她看他脸色变了,也不多言,只静静地一拢薄被,眼睫掀起又落,一脸苍淡之色。
纵是她再傻,也知今夜此事必与王奇一案有关——先前御史台侍御史严叟那封参劾她的折子被他压下不表,想必御史台的人私下定会议论太子对她恩宠过甚,而她这佞幸之名必也少不了;今日王奇又因她一封奏疏便被太子下了御史台狱,此事放在旁人眼中,定会以为又是因她擅谀所致。
那些东班臣党们……
她想着想着,额角就开始痛起来。
她还是太天真,以为不与人恶争便可安然无事,却哪知她不蓄意害人,别人却不会因此而放过她。
说到底,此事必也是为了恐吓她而行——想来王奇一人还不值得东班臣党们因此事而报复她,不过是因风闻她颇受太子宠信而担心她日后会更加得势,所以想要使些手段让她知道知道厉害,莫要一日到晚只知希意谀上。
她脸色愈冷,手在被子里轻轻攥起。
若是要将她逼到这个份上,那便不要怪她不走为善之路。
她抬睫,看向他道:“殿下今夜来此必又是不掩而行,想来此时大内禁中人皆已知。
御史台群吏已言臣受宠颇甚,臣这清誉以后哪里还找得回?”
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不善:“你不满?”
她忽而一笑,柔声道:“臣怎会不满,臣只是……”
纤眉微展,声音低下去:“臣只是觉得,既已背了这希意谀上、佞幸宠臣之名,殿下若不允臣所请,臣这一身伤也是白受了。”
他哑然,峻色一缓。
忽而,忽而有些想笑。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更知她这是要耍小手段,可此时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竟再也驳不出口。
更何况,伤她之人罪不可恕。
他虽会背她彻查,却也知她会不甘。
既如此,也罢。
他斜眉侧眸,低声道:“允你。”
她抿唇,看着他推门出去,心底蓦然一颤。
是谁说过,久不见太子笑,殊不知太子笑亦慑人……
确是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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