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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苍道,“此一事上,孟显章十分不得力。”
朝争声势非常重要,孟显章却没有发挥作用,并非观望,实是他认为这次皇帝应该早请邵秉烈出山,防止政务淤积,灾民不治。
孟显章很客观,很正确,弘德帝同意这样的观点,却不满他的态度,此刻这位年轻的皇帝面上当真现出不豫,冷笑道,“朕要他的客观中正做什么,若想客观,仍回史馆执书好了。”
初初将鹤来暂时安置在树上,一面匆匆回太后寝宫叫人,不料刚出花园,看见宫道尽头远远行来一队仪仗。
为救鹤来,她腰间束带方才解下了,奔跑间发髻也有些松散,形容不太齐整,最前面的侍卫向她看过来,初初辨认出是皇帝的仪仗,遂跪在路边。
弘德帝半倚在肩舆里,心思还在方才的朝政之中,想到这一回必须要向邵秉烈那老狐狸低头,总有一些气闷,忽的几个淡淡又娇娇的字蹦到耳朵里,“淮西王家的小公子……”
声音淡淡凉凉的,若隐若现,像是春天夜里头偶尔从窗页子里射到榻上的一小束月光似的,凉汪汪一照无痕,燕赜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想到月亮,问道,“淮西王怎么了?”
风将肩舆上的帘子吹开,初初恰抬起头,皇帝黑亮的眼睛眯起,显而对所看见的很满意。
他继续问,语气里带着放松而揶揄的笑意,“朕记得淮西王现正在西北边陲,怎么竟被你在朕的花园子里发现了他不成?”
这话里带着调笑的意味,和梨子飞快得又看了初初一眼,看起来皇帝对着这小宫女是不打算自重了。
初初却无法欣赏这份“殊荣”
。
原来这就是皇帝了,她默默地想。
一瞬间想到了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春的早晨,那天是她十三岁生辰。
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已身在皇宫两年,但一直并没有机会见到皇帝,所以,这就是他了,那个高高在上、号令自己全家生死的人。
然而此刻虽说是见到了,却一时还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只觉到有些茫茫的无味。
初初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皇帝却并不着急,她脸上还残存着方才奔跑的红晕,几乎可以让人误以为是羞怯,弘德帝偏头看着,嘴角的勾纹路加深。
“回陛下,”
初初仍低垂着头,她的声音低平,已尽量使自己的嗓音不要听起来那样娇软,皇帝看她的目光向狼盯着羊,狗盯着肉,初初心里头升起一股厌恶。
大致将经过讲明白,几名侍卫进入花园,不多会牵着小小的俊美少年走出来。
鹤来见到初初先一喜,然后看见肩舆上的皇帝。
“皇上,”
他急忙上前行礼,“是她救了我,请陛下不要责罚她!”
少年急切为初初辩护的模样,弘德帝大笑,在稚气俊美如仙童的鹤来面前,越发显得雍容尊贵,他的眼睛闪烁,灼热的目光再次停在初初身上,声音略略喑哑,“朕怎么会罚她,救了淮西王家公子的性命是吗?唔,朕要赏赐于她呢!”
午后,鹤来随母亲回府,路上,小小的少年一片静默,方才皇帝带着他们去太后宫殿,皇帝和太后询问初初想要什么赏赐,没想到她说,“听说小公子擅长丹青,奴婢想请您为我画一幅画像。”
想到这里,鹤来仍禁不住欢喜,作画那半个时辰里,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了。
后来,画成之时,初初凝视肖像眸中升起雾一样的泪意,她接着莞尔一笑,向他行礼,“真的很像呢,谢谢您公子。”
真的很像啊,娘亲,初初将画像挂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双手合十。
真的很像呢,鹤来年少的心中突然啮过一阵心疼,在南窗下铺开一页雪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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