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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娘娘。”
“给娘娘道喜。”
……
屋里贺喜声此起彼伏。
年世兰忽而觉得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了个干净,一丝不剩。
好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这样吧,就这样沉沉睡去,然后再也不要醒来。
没有她,皇上也不会对哥哥痛下杀手,没有她,这个孩子也能平平安安在宫里长大,没有她……本来这个故事就不该有她,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她从来不是个好女人,她永远也学不会那些。
她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这样一个人,其实忘记一个人哪里需要一辈子,只是她一直在怀念,在期待,在做梦。
而今,就让她这么沉沉睡去吧,她只是需要从一场梦中睡去,再从另一场梦中醒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任何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与她无关了。
“不好了,娘娘昏死过去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胤g此前独自一人在倚梅园散步,并未让任何人随行,因不耐烦苏培盛跟着,便谎称是去碎玉轩。
胤g一直笃信自己最爱的人是纯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念头居然动摇了,他时常会想起另一个人,她不是个好女人,论贤惠,她比不过沈眉庄;论端庄,她胜不过宜修;论才华,她及不上甄郑宦畚滤常患鞍擦耆荨
她嚣张,她霸道,她目空一切。甚至,她做过的坏事他也可以说出一大堆。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叫他念念不忘。
他以前还能欺骗自己,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日久生情,总有些情分在。可这个理由越来越不能说服自己。他会因为看到她生病而惊慌失措,他会因为有了她可以不用欢宜香的理由而暗自窃喜,他甚至因为听到年羹尧说要辞官而兴奋得不能自抑……那时,他还不敢去想,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是坏,她有诸多的不是,他却没办法恨起她来。有时候,想起她做的那些事,他还会又心疼又温暖。
可她是年羹尧的妹妹,他是不可以对她动真情的啊。何况,他是皇帝,他从来需要做的只是雨露均沾,而不是对人动真情。
她的率直,她的敢爱敢恨,他无法忽视。他喜欢从她脸上能找到一切她的想法。后宫的人都是口是心非,只有她才是最真实的存在。他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的棱角。
他以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纯元,猛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年世兰。
他头一次慌了。他开始借口年世兰有身孕不方便伺候圣驾对她避而不见,他甚至去宠爱那个和纯元极其相似的甄郑晕庋隳芸酥谱约旱哪谛摹
他是天子,他却不是神。在倚梅园逗留良久,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胤g怀着兴奋的心情前往翊坤宫,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世界,还有一个年世兰。
“皇帝来了,华妃诞下一位皇子,小阿哥已经叫乳娘抱去了。华妃恐怕是撑不过去了,皇帝还是去看看她吧。”太后见胤g来了,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又示意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胤g前一刻的喜悦荡然无存,他这才意识到太后在说些什么。“太医,太医呢。”胤g大吼。
太医们闻声慌张入内,却只跪在地上,并不上前请脉。
胤g大怒:“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的世兰诊脉,若世兰有什么闪失,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臣等死罪。”
这话像一根针刺在胤g心头。
“治不好也得给朕治,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人救回来。”胤g双手握拳,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情绪,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有多底气不足。
胤g朝床榻上望去。
他见过盛装的她,华丽的她,撒娇的她,张扬的她……那么多的她,却从未见过如此苍白的她,苍白到他的心也跟着积起皑皑白雪。
他来了。
他来迟了。
他终究是来迟了。
那秀丽的容颜再也不会对他笑了吗?
胤g握起那只苍白的手,冰冷的手指在提醒着他一个不争的事实。
她怎么能如此潇洒,毫不眷恋地说走就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那句话。
他努力用自己的体温熨热着那只手,胤g脑中只有一念头,只要身体不冷却,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太医们默默退了出去,江诚头一次见皇帝如此失态,动了动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同别的太医一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