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于浩了,因为温漪的缘故,你的项目已经出了问题,银行这几天一直在催要贷款,你目前自身都难保,一旦资金链断掉就要面临巨额债务,而且以后几乎没可能再东山重起,哪还有能力再接济我?”
江临岸没料到她还去找过于浩,甚至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所以你已经把利弊关系都衡量清楚了?”
“当然,这一周时间我考虑了很多,与其在一起一无所有,不如现在断干净,你可以继续你的项目,我还能得到三百五十万,所以怎么衡量这都是最好的结局。”沈瓷抬头撞进他的目光,言辞笃定,毫不犹豫。
江临岸也在看她,看她的眼睛,平淡眸光中毫无一丝波澜,可她刚才的述说对他而言无疑是最荒诞的讽刺。
他在过去一周的时间里与人拼死厮杀,背水而战,可她却已经把利弊都权衡清楚,很轻易地作出了取舍。
他该说什么?
他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
大概会愤怒吧?可为何心里悲凉的情绪要多过愤怒?
江临岸抬手又捧住沈瓷的脸,她还想躲,却被他强硬地转过来面向自己。
“你看着我!”他声音寒凉,距离逼近,“知不知道这一周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陪人喝酒,吃饭,说尽了这十年来最低微的软话,连于浩都说我是自找虐受,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了,你在我身后,我要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所以受点压力委屈我都无所谓,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一周时间都没见到你,不是不想,是我不敢……每天烂醉如泥,身上都是女人的香水味,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他边说边用指腹轻轻擦拭沈瓷的面颊,从唇翼到发迹,再从发迹到眼睛。
“你不懂吗?我不怕输,不怕一无所有,但我害怕身边没有你……”
沈瓷瞬时闭上眼睛,呼吸拉长,心脏在那一刻好像猝停。
她紧紧抠紧自己的手指,手心里有一道伤口,刚才在厨房收拾那些碎瓷片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没来得及包扎,此时却成了她逼迫自己清醒的唯一办法。
“有必要这样吗?我并没有让你承诺什么,你也不需要为了我而放弃应得的东西。我们都现实一些行不行?你继续你的抱负和野心,我拿我该拿的东西!”沈瓷边说边别过脸去,躲开他的手。
江临岸顿了顿:“你该拿的东西?”
“钱啊,三百五十万,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对我而言已经够了,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我并没有多贪心。”
她像在剖心置腹,口口声声都是钱。
江临岸没再说话,因为感觉所有语言在一刻都已经消失。
沈瓷见他眼底已经蓄满冷意,继续说:“可能你现在心里在怨恨我,区区三百五十万就能让我放弃,但你要理解我的立场,你没穷过,没有像我一样为了很少的钱就像狗一样跪在别人脚边。很抱歉之前给了你我并不贪钱的错觉,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比谁都在乎钱,不然当初也不会和陈遇在一起。”
沈瓷突然提到了以前的事。
“我当初答应陈遇的求婚并不是因为感情,我不爱他,只是贪图他给我带来的利益,还有……”沈瓷顿了一口气,“你对我的过去也一无所知,当年我妈只肯让我念到小学毕业,为了能够继续念下去,从十四到十六岁之间我陪过很多男人,他们替我付学费,而我陪他们睡觉,还有之后的高中和大学,我在苏州…”
“不要再讲下去了!”江临岸制止。
沈瓷低头苦笑一声:“听不下去了?”
“你为了能够离开我,需要这么抹黑自己?”
“抹黑?”沈瓷别过脸去皱了一下眉,“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撒谎?”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是你不信还是不想去相信?”她再度抬起头来看向江临岸,“可是很抱歉,我说的都是事实,甚至远比我刚才说的还要肮脏,我就是这么一个可以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女人,我可以为了几百块钱去和男人上床,现在一下子有三百五十万,这笔账怎么算我都不亏。”
江临岸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眼眸中黑白分明,面容淡静,刚才还为他做了饭,围着围裙站在厨房热汤的样子简直像天使,可为何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陌生成这样?
江临岸不信,叫他怎么信?
“你不需要这样,我知道你在担心我的项目,但你真的不必为了项目就跟我分手,还找这么不堪的借口…”他似乎能够笃定这是沈瓷的“伎俩”,当初她为了陈遇能够上位也做过类似的“牺牲”。
对,肯定是这样。
江临岸抬手要去抱一下面前的女人,可沈瓷却往后退了两步。
“真的不是借口,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说完转过去把那颗珍珠拿起来,一把塞到江临岸手里,“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那我再补充一点,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个错误,是你强迫我的,你感觉不出来吗,我对你并没有感情,这点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现在也一样,所以你把东西带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转身进了卧室,门被关上。
江临岸独自捏着那颗珠子站在客厅里,外面雨声风声继续。
似乎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大雨瓢泼的夜晚,她在车内把第一颗珠子塞到他手中。
她说:“你放我走吧!”
这次也一样,外面依旧狂风暴雨,只是她换了一个说法:“以后别再来找我!”
……
沈瓷独自坐在卧室的床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口一点微弱的光透进来,外面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之后总算听到一窜脚步声,江临岸从客厅走去洗手间把那件已经湿掉的衬衣重新穿到身上,然后走到卧室门外站定。
“下周五晚上我爷爷办寿辰,在这之前我不会再来找你,但周五晚上我会让老姚开车过来等,你要是愿意出席我爷爷的寿宴,今晚讲的一切都不算,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若不愿意出席,我们之间……”门外声音顿了顿,“我就当之前从未认识过你!”
此后外面再无声音,随后防盗铁门“嘭”地一下被关上,总算走了,沈瓷心尖跳了跳,呼吸拉长,直至楼下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她才松开一直扣在手心的手指,慢慢摊开,被瓷片割开的伤口处早就被她抠烂,腥稠的血糊了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