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站在窗口,穿着白褂子,手背着,手上还是习惯性地捻着佛珠子,一颗颗往前挤,好像总是捻不尽。
站在窗口的人听到“吱呀”一声推门声,转过身来。
“人到了?”
阿幸回答:“到了,已经到北门外。”
李大昌也没啃声,转过身去,朝院子里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今天下午让你查的事证实了吗?”
阿幸稍稍颔首:“证实了,跟您猜想的一样。”
“孩子不是江丞阳的?”
“应该不是,不过具体是谁目前还不知道,陈韵不肯说。”
“不肯说?”李大昌又侧过身来,皱着眉头,“这倒稀奇,她这是打算跟江丞阳死扛到底?”
“大概是这打算吧,不过意义不大,就看江丞阳会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心眼小,锱铢必较,寸步不让,不然也不会因为几个点的利益就跟我闹成这样。”
江丞阳和李大昌也算是搭伙十年了,十年的“革命友谊”,最后却因为城南一个项目的利益问题而彻底闹崩。李大昌看人还是挺准的,江丞阳确实心眼小又锱铢必较,他是不能吃一点亏的人,特别是这几年羽翼渐丰,他越发不甘看人脸色受人遏制,而且报复心理极其强,这也是李大昌决定撇开的原因之一,毕竟没人愿意和一个事事计较又小心眼的人合作。
“有点意思啊,为了城南项目他去娶了个小丫头,最后居然还被小丫头摆了一道。看来江丞阳这顶绿帽子是戴定了。”李大昌越想越觉得好笑。
阿幸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问:“是否需要继续查下去?”
“不用,不用追着查了,这事早晚都得知道。”
李大昌打算等着看笑话了,此时院子里听到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应是鞋踩在荒草上的声音。
“来了。”
“那我先出去。”阿幸知趣,主动提出要退出房间。
李大昌转身看了他一眼:“不用出去,留下吧。”
阿幸有些惊讶,以往这种场合李大昌都会避开下面的人。
“我留下不大合适,还是去外面等着吧。”起身要走,却被李大昌叫住。
“有什么不合适,他今天来见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能猜到,你就当是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更何况…”窗前的人继续捻着佛珠子,“更何况天赐已经走了,我身边也就剩你一个还能信任的人,将来你要担的责任会越来越多,得慢慢习惯!”
阿幸听完处于一片愕然中,此时门被扣响了,李大昌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了,去吧,先去开门。”
阿幸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江丞阳叼着烟站在门外。
“哟,阿幸也在啊。”他挑着眼睛开口,声音有些怪异,算是打了招呼。
阿幸只低头稍稍“嗯”了一声,侧过身子给他留了一条道,江丞阳便虚笑着走进厢房,阿幸再在后面把门关上。
一时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江丞阳走进去,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立于窗前的李大昌身上,叼着烟又是虚虚一笑:“都说土匪没雅兴,不过我看昌爷倒是个例外,旧屋老院,闹中取静,这么好的地方也只有昌爷能找到。”江丞阳口气幽幽然然,不过嘲讽之意很明显,特别是那句“土匪”特别刺耳。
一旁阿幸听了立马怒目竖起来,李大昌却似乎毫不介意,转身拖过面前的椅子,抬了抬手:“坐吧,先吃饭。”
面前是一张旧圆桌,简简单单摆了六菜一汤。
江丞阳看了一眼,又笑:“都是素的啊。”
“佛门清静地,厨房只会烧素斋,难不成江总介意?”
“没有,介意倒不至于,只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庙里摆桌请吃饭。”
江丞阳觉得新奇,他之前也知道这几年李大昌信佛,住的宅子里都摆了佛台,早晚诵经打坐,定期还会去庙里住两天,但真正亲眼所见,简陋老旧的厢房,硬板床,素斋,还有墙头桌案上摆的菩萨和烛台,里面正在烧的三根香像是刚刚才插上,此时满屋子都是香火气,再看眼前的李大昌,白褂子,旧布鞋,腕上和脖子上都缠着佛珠,面相神情越发看得像是成日浸在香火里的慈悲之人了,可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背了多少大案,“李大昌”三个字当年多么几乎令人闻风丧胆。
江丞阳撑着桌角坐下,啧啧两声大笑起来:“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李大昌:“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土匪也有吃斋念佛的一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捏着烟嘴里嘶了一声,“哦对,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送你正合适!”
旁边阿幸终于听不下去,上前一把摁住江丞阳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