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都有权利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沈瓷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连“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沈卫还在那里,需要她照顾。
最后阿幸同意了,倒不是他有多放心沈瓷,而是因为走之前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办,沈瓷在身边未必是好事。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那我先回甬州,你办好临时身份证后通知我,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下周就走,到时候我来订机票。”
阿幸走后沈瓷在屋里又呆了两个小时,起初是收拾那些书,收拾完书之后又收拾屋子,已经好久没住人了,床单被褥需要重新铺,桌子和地板也要全部擦一下,弄完临近傍晚,沈瓷又把从甬州带来的两个拉杆箱整理了一下,挑了一个大号的出来,往里面塞了几件厚衣服。
青海一年四季都冷,多带几件厚的,有备无患。
她这次是真的决定要走了。
收拾好行李之后彻底没事干了,那会儿天色已黑,屋子里静得吓人,沈瓷独自坐在放满书的客厅,感觉到开始有东西呼呼地往她脑子里钻。
其实她哪来那么强的自愈力,身子被剐开了,明明血流不止,痛和伤口是真实存在的,充其量不过掩饰得好,加上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练得十分娴熟的“自欺”,多大点事,不就是被人睡了么,又不是第一次被睡,没什么可矫情,但是周围人一散,脑子一空,很多东西就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沈瓷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她不能再在这个屋子呆下去了,于是拿了包出门,中午到现在几乎也没吃什么东西,沈瓷打算找个地方吃晚饭,可走出去才知道周围能拆的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民房,要找一间饭馆有些难,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一间小馆子,正好是饭点,吃饭的人还挺多,但看得出大多都是附近工地上的民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安全帽和手套被他们随意扔在地上,三四个或者四五个一桌,煮毛豆,花生米,香干炒肉,再来一个大白菜粉丝煨羊肉,乱七八糟地煮一锅,菜都不是什么好菜,酒也不是什么好酒,但一大帮子人围在一起热腾腾地吃饭讲话,看着就十分有生气。
那样一副市井模样啊,沈瓷突然想到两个字——“希望”。
她愣是在饭馆门口看了好久,直到有个女人出来冲她喊:“是你呀!”沈瓷这才回神,看到一个脸蛋红扑扑又有些胖的女人,想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住对面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阿彩啊,又不认识俺了?”女人先自报家门。
沈瓷愣了愣。
“抱歉,你怎么会在这里?”
“俺男人在这当厨师,俺在这里打工啊,你呢,来吃饭?”
沈瓷就那么被拉进了店里,在阿彩的推荐下点了两个菜一个汤,逼着自己吃完,吃完之后去结账,很便宜,一共才七十四块,阿菜还给打了个折,说七十四不吉利,只收了沈瓷七十,可沈瓷刚走出饭馆就全部吐光了。
她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出了问题,什么食物都留不住,几乎是吃完就吐,吐干净之后又觉得胃里空得厉害,走路都好像有失重感。
沈瓷又折回店里,阿彩正在收拾吃过的桌子。
“麻烦问一下,附近有没有药店?”
“药店?你生病了啊?”
“胃里有些不舒服。”
阿彩放下脏的碗盘看她,皱着眉,“你脸色不是一般的差,都发青似的,最好去医院看看。”
沈瓷摇头:“吃点药就行。”
最后阿彩还是给沈瓷指了药店的路,沈瓷走出去,阿彩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狠狠掐了下自己肉鼓鼓的腰。
“啧啧……脸上又白又瘦,都快瘦成竹竿了,风一刮就倒,还是像我这样有点肉好。”
沈瓷第二天去办了临时身份证,回去路上给阿幸发了条短信,告知身份证已办好,没有收到阿幸的回信,却接到了方灼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姐,总算联系上你了,前两天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沈瓷顿了顿,回答:“坏了,拿去修了两天。”
方灼也没多疑。
“我打电话就想跟你说一声,之前你让我去看的人已经替你看过了,目前状态很好,跟他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另外他让我转告你,不需要来北京看他,这应该是他临走前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哦对了,我还拍了几张照片,一会儿发给你。”
几分钟后方灼把照片发了过来,照片应该是在一间院子里拍的,吉仓校长坐在轮椅上,比之上次在天安门前的照片好像又瘦了许多,身后站着一位老人和一位看上去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男子五官与吉仓有些像,但眉目里却没那么多沧桑,应该就是方灼口中说的“弟弟”吧。
照片上三个人都在笑,尤其吉仓,笑得双颊两团高原红都要裂开了,大概真的没有像现在这般舒心过,没有责任,没有坚持,也没有对生命的畏惧与不甘,有的只是和和淡淡地过完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