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独自在书房枯坐,越想越可怕!万一高拱揪住此案不放,一查到底,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可把自己赶出朝廷,而且还戴上一顶贪墨的帽子,名誉扫地!他一顿足,追悔莫及,自语:“贪官污吏的银子,万万不能收!”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当国,这等事算得了什么?哪里还要受此煎熬,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已交了子时,一个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的女子拿着一件棉袍进了书房。她是当年巡抚湖广的谷中虚送给还是国子监司业的张居正的。
她径直走到张居正身后,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老爷,夜深了呢!菱儿来请老爷去睡觉。”
“去去去!”张居正掰开她的手,呵斥道,“睡觉睡觉,你只知道睡觉!我哪里睡得着觉!让我安静会儿!”
菱儿平时最受张居正所宠,不意今日却受此冷遇,泪珠断线似的滚落下来。张居正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背手在屋内焦躁地徘徊。菱儿无奈,只得讪讪地出了书房。看着她的背影,张居正心里一软,自语道:“不,我不能被人赶走,不的,这一家老小,何以安身?!”
次日到了内阁,张居正语调低沉地对高拱道:“玄翁,居正思维再三,觉得既然戚帅站不住了,招南兵的事,还是算了吧!”
“嗯?!”高拱诧异地盯着张居正,“怎么又说这话?戚继光本事再大,焉能操纵兵部?何以总往他身上推?”他侧过脸,歪着头观察张居正的表情,“叔大,我看你神色不对,怎么,病了?还是有心事?”
“玄翁,”张居正试探着问,“福建案子的事,玄翁知道内幕吧?”
“内幕?”高拱有些惊诧,又有些生气,“杜巡按在万里外,我何以知?”
张居正沉吟片刻,难为情地说:“居正以为玄翁知之。连日熟观玄翁动静,玄翁实不知。今乃敢以实情禀告:金、朱二将皆可用,居正故扶持之,为国惜才而已。前兵部题覆,将金、朱的案子转福建巡抚勘问,乃居正意;居正亦曾有书指示巡抚何宽,要他从宽区处。今杜巡按上本参揭此案,一旦查实,居正还有何颜面?愿玄翁曲处!”
“哦,难怪!”高拱一扬手,“巡按既有弹章,总不能置之不问吧?我意只令听勘,勘来便好了。”
“玄翁,这……”张居正红着脸说,“非要勘?”
“我说过了!”高拱脸一沉道,“不要因此事分心,快把我上的《明事例以定考核疏》拟了旨,改革吏治的事,要以开年第一道旨颁发下去!”
张居正默然。
当晚,张居正即召曾省吾到了书房,道:“三省,有件事,本不想让你参和进来,以免节外生枝。可没有想到玄翁不念情谊、不给面子!”他慨叹一声,“也好!从此以后,做什么,即可心安理得了!”
曾省吾哈腰侧脸,问:“福建的案子发了,对不对?”
张居正点头,蓦地瞪大眼睛,问:“你何以知之?”
“定然是高相在暗中查访。”曾省吾道,“我看他那几个门生上蹿下跳,到处打听此事呢!我正要来知会太岳兄的。”他曲起手指,在扶手上快速弹动,“这是人家设的局!看来,太岳兄处境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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