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春,天气渐暖之时,张四维坐上豪华马车,带上一干仆从,悄然自山西西南端的蒲州北上,一路游山玩水,三月中旬,到达山西东北端的阳和县城。
自被劾辞职返乡不久,张四维就接到太子侍班官的任命。他已三次上本,坚辞不就。高拱、魏学曾多次来书敦促,朝廷再发严旨,命他就道赴任。他知道一旦入都,夹在高、张之间难以自处;但太子侍班官即是太子师保,未来内阁大臣的首选,弃之可惜,加之高拱敦劝,他不好再辞,只上本说身体有疾,一俟康复,即刻首途,遂起身到了阳和,请大舅王崇古为他的行止拿主意。若舅父主张赴任,他即从阳和赴京;否则,再议推脱之策。
到得总督辕门,略事寒暄,王崇古就将外甥领进后堂,把一份邸报递给他。张四维一看,大惊失色:“这曹大埜狂夫小人,可恨!”他突然冷笑一声,“竟然还诬称甥送给玄翁八百金以求起用!说玄翁别的,或许有人信,说他纳贿,谁会信?不瞒大舅说,江陵相多子,过年过节甥都有馈赠;玄翁那里,片纸不敢奉送。这些人居然攻讦玄翁纳贿,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子维,你自入仕,即在翰苑,幸遇新郑、江陵二相激赏,得晋京堂。你太顺了,经历也太单纯了,不知宦海险恶。”王崇古以长辈的口吻道,“人家这样说中玄,安知不是为了把水搅浑,让人真伪莫辨?”
“大舅是说……”张四维顿时醒悟,“与福建案有关?”
王崇古不语,又拿出一封书函,递过去:“子维,你再看看这个。”
张四维一看,是张居正写给大舅的,只见上写着:
曹大埜劾玄翁之事,既恼鄙怀,又费措画。言者谬妄,至波及令甥子维,尤为可恶!方事起时,仆即具揭入告主上,为玄翁申理。幸圣明过听仆言,信之愈笃,而言者被遣不恤,此主上之明也。
“到处都在传,说曹大埜之举,乃赵内江主使。”王崇古补充了一句。
“这话,怕也出自江陵相吧!”张四维以揶揄的语气道,“赵老在野之人;玄翁全权在握,孰重孰轻,曹大埜不知掂量?江陵相太急于撇清了,反而欲盖弥彰。”他凑到王崇古面前,指着书函,“看他书中所说,不惟此事与他无关,且他不出面在皇上面前恳请,似乎玄翁就得罢官。”张四维因在舅父面前,也就不再隐晦,“玄翁与今上的情谊,岂是一本荒唐弹章所能离间的?要靠江陵相全力恳请?字里行间还流露出,今上对他江陵相信任有加。”他摇了摇头,“当局者迷啊!江陵相聪明过头了。”
“子维,此话不可为外人道。”王崇古皱眉道,“高、张都很赏识你,你双方都要维持!不管谁输谁赢,届时都会用你。照目今的局面,你还是躲开为好。曹大埜弹章里不是诬称你贿中玄八百金吗?就算捎带着把你也弹劾了,你正可以此为由再疏乞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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