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吟儿蹙眉,只怕他帮林陌离间了自己和安丙。可仔细察言观色,那人又是无意吐露的真情。那可糟了,她虽然愿意节制官军,却明白强敌环伺、不能急、必须有过渡,所以在将官军义军合并后、暂时还是和安丙平起平坐,她想示意宋廷自己和安丙“一实一名、同舟共济”,不要和安丙被金廷树立成“两相制衡、有他没我”。
“梓潼神和柏神女都说了,蜀土交付给安丙了……”安丙的拥趸们哑口片刻,终于斗胆把吟儿没有的特征给搬了出来。君权神授,吟儿总算吐了口气,心想还好我争不过你,你安丙不会有反感我的心思了吧;杨巨源的麾下果然也愣了半晌无言以对。可惜这风波并没有就此平息,那忠义之士不依不饶,泪湿前襟:“是,就算他罄竹难书他也是天选之人,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保,可是,盟主,为了不引起更大的乱,就要牺牲无辜小人物是吗!连杨监仓都是‘代价’,那咱们算什……”
“别说了!”吟儿厉声喝止,纯因不想他再被外敌利用,“牺牲?何谓牺牲!安丙杀杨监仓的罪行,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决计不会掩盖分毫!此番战斗之前,我让安丙先去杨监仓的墓前磕头就是第一步!追杀术虎高琪和林陌给川军报仇是第二步!承担杨监仓的亲眷抚养是第三步!待金军覆灭之后,我要他开诚布公,对川蜀军民负荆请罪,请求宽恕;对朝廷如实相告,听候发落。眼下,卡在这第三步了!懂?!为何会卡住,因为有人不想‘待金军覆灭’!”一句一喝,说话间已同那愣头青进退数步,“谈判前听闻部分条款过于屈辱,谈判前你们怎会提前知道详细条款?你们啊,是被歹人恶意煽动的哗变,每次,每次都是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我……我……”那义士抓耳挠腮,被她气势骇得不知说什么好,转念一想好像又有点懂了。
“就事论事,众位将士扪心自问,这段日子安丙打得如何?攻杀得金军落花流水,这才被他们挑事离间!而这两日输仗是大家共同责任,他又哪里没资格去谈判席?”吟儿说完,情势明朗,杨巨源的麾下有七八成都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林陌煽风点火。
“逝者已矣,往事难追,不如往前……恳请众位,给安丙痛改前非、改过自新的机会!”荀为抱病前来,见缝插针辅助。
“可是,盟主……”杨巨源麾下还有一两成欲言又止,是真心想说,盟主,有更加简单的解决办法不是吗,川蜀之主您比安丙更有资格胜任,一个就够,没必要再把这个不稳之人设立成您的并驾齐驱。
“都说听我的,现在听我的?可知道就是你们三番四次这般不懂事,不受控,才令我连说话都懒——要做什么川蜀之主?烫手山芋谁接!”她恼怒骂出来也是实话,杨巨源麾下红着脸再不相劝:“盟主息怒……”“这样的官军,确实配不上您指挥……”“怎样才能变得让盟主欣赏……是,和义军一样令行禁止?”
“战功我很多,罪过也不少,李、杨之死,我救援不力也难辞其咎,这些日子诸多反思,为何救援不力,其一官军义军调度不同,所以我才说要打破藩篱,我要你们打仗全都听我;其二我太鲁莽,不是人人都信服,财务、政务更是我们江湖中人的弱项,需要有个熟悉官军的稳重老成之人协助,以及约束。”吟儿成功以适才的消极情绪将他们绑架,心知这些人都被自己驯服,便转头正色看向安丙,“安大人是首选,可惜他并不完美,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我费尽心力抽除他身上的缺点污点、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何等本质和资质。这几战的战功教我确定了,从此他就是我的绝对互信,各位,信我便要信他,疑他便是疑我!”
这样的话上一次有人出口,还是林阡用自己威信绑定杨鞍,安丙万万没想到吟儿不仅没放弃自己还这般支持,本已浑噩,大受感动,连连承诺:“今次谈判过后,安某必上奏朝廷,自请免职,闭门思过……”
“好啊,盟主在,谅你也不敢食言!”杨巨源麾下听安丙这般保证,终于没刚刚那么激进;安丙的死忠们虽然略有不平,但潜意识认为凤箫吟的看重比朝廷的免职更有益,便为了今夜能息事宁人而不曾制止。
安丙先前再阴险,这次终究没做错,也正是因为他没错,所以才会有足够的肚量对川军的过激行为让步,从而做出对大局最有利的选择;一旦他退一步海阔天空,自然带动此事有错的川军也跟着退,并且教吟儿看出他确实还有真心和良心,人群散开,她送安丙前往谈判时,见他尚有对输赢的顾虑,便轻声给他定心:“莫要胆怯。不管谈得怎样,凡事有我,同你一起担。”
回来路上,因为适才杨巨源和安丙手下提起神女,吟儿难免会忆及故人,驻足,望着天空繁星闪烁,微笑:就算降低我的作用,也要抬高他的威信。轻舟,我有决心,断不会教你的遗计落空。